影刃刺客的潰散并未帶來喘息,反而像撕破了最后一層偽裝。戰場的光影變得粘稠而詭異,每一處陰影都仿佛潛藏著致命的殺機。活化的陰影在強光下雖被壓制,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,不斷消耗著守軍的精神與能量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低語的再現。
并非直接的精神攻擊,而是更加陰險、更加難以防御的滲透。它不再試圖控制或摧毀意志,而是如同細微的塵埃,悄然飄散在空氣中,混雜在能量的激流與兵器的碰撞聲里,無孔不入。
一名天使戰士在格擋一頭劍齒虎的撲擊時,動作微微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迷茫——低語在他耳邊訴說著同僚的背叛,描繪著遙遠家園的慘狀。盡管只是剎那的分神,劍齒虎的利齒已然撕裂了他的肩甲。
一名蜥蜴人薩滿在吟唱驅散陰影的古老咒文時,音節突然變得扭曲——低語篡改了他記憶中的禱詞,將守護的符文替換成了自毀的禁句。反噬的能量讓他口噴鮮血,踉蹌后退。
低語在挑撥離間,在播撒絕望,在扭曲認知。它不追求瞬間的勝利,而是要在這漫長的鏖戰中,一點點腐蝕掉聯軍最后的凝聚力與戰斗意志。
伊斯皮爾半跪在地,粗重地喘息著。靈魂的創傷如同不斷擴大的裂隙,吞噬著他的力量與意識。低語同樣在他耳邊縈繞,訴說著小伊體內那非人力量的威脅,描繪著路西法冷酷無情的利用……但他只是緊閉雙眼,以近乎殘酷的意志力,將這些雜音強行摒除在心神之外。他不能倒下,至少現在還不能。
他的目光掃過戰場。凱爾的光刃已不再穩定,莉亞的圣歌帶著泣音,石蹄龐大的身軀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,每一次揮擊都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。那巖石骸骨巨爪依舊在不知疲倦地揮動,但它的動作似乎也慢了一絲,構成爪身的巖石與骸骨上,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。持續的鏖戰與內部意志的沖突,同樣在消耗著這詭異造物的根本。
而小伊……他看向那個臉色蒼白、依靠著歐米伽的冰冷邏輯才勉強維持著清醒的兒子。小伊的存在,既是變數,也成了“光輝之影”重點針對的目標。下一次攻擊,只會更加致命。
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伊斯皮爾深吸一口氣,那口氣息仿佛帶著胸腔碎裂的痛楚。他做出了決定。
他緩緩站直身體,破損的金色戰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他不再試圖壓制傷勢,反而主動引導著體內那瀕臨枯竭、混雜著靈魂碎片的神血,向著胸口匯聚。
一點璀璨到極致、卻也燃燒到極致的金色光暈,在他胸口亮起。那光芒并不熾烈,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與威嚴,仿佛濃縮了他漫長生命中的所有榮耀、戰斗與守護的意志。
“伊斯皮爾!”路西法似乎感知到了什么,一直維持著封印平靜無波的聲音,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意味。“停下!還未到那一刻!”
伊斯皮爾沒有理會。他看向周圍苦苦支撐的戰友,看向那些眼神中開始浮現絕望的蜥蜴人戰士,最后,目光落在小伊身上,那眼神復雜難明,有擔憂,有關切,最終化為一片沉靜的決然。
“記住你流淌的血,”他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傳入小伊耳中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無論它來自何方。”
話音未落,他胸口那點金色光暈猛地擴散開來!
不是爆炸,而是一圈柔和而堅韌的金色波紋,以他為中心,如同水面的漣漪般,無聲無息地掃過整個核心戰場!
波紋所過之處,那些陰魂不散的低語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晨霧,瞬間消散無蹤。活化的陰影在金光中發出細微的嘶鳴,迅速淡化、退回到正常的影子狀態。聯軍戰士們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心田,驅散了疲憊與絕望,混亂的思緒被撫平,動搖的意志重新變得堅定。
這并非治愈,而是伊斯皮爾以自身即將燃盡的神血與不朽意志為代價,發動的最后一次群體精神錨定與負面驅散!他強行在這片被污染的戰場上,開辟出了一片暫時的、不受“光輝之影”精神侵蝕的絕對意志領域!
效果是顯著的,但代價……
金色的波紋緩緩消散。
伊斯皮爾周身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,那身象征著他榮耀與力量的金色戰甲,如同風化了千萬年般,失去了所有光澤,布滿了裂痕。他偉岸的身軀晃了晃,最終,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平靜,緩緩向后倒去。
“父親!!!”
小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,不顧一切地沖上前,接住了那具正在失去溫度的身軀。
戰場上,短暫的寂靜被打破。聯軍戰士們看著那即將倒下的金色身影,眼中充滿了悲憤與重新燃起的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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