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并非虛無,而是粘稠的戰場煞氣與那褻瀆意志混合的淤泥。小伊的意識在其中下沉,如同溺水者。胸口的烙印是唯一的熱源,微弱,卻頑強地抵抗著四周侵蝕靈魂的冰冷。
那不是路西法的力量。路西法的力量是絕對的壁壘,是斬斷一切的鋒芒。而此刻包裹他的,是一種更深沉、更古老、更接近“無”的寂靜——是歐米伽。它并非主動防御,更像是一種受到同頻威脅后的本能共振。源自阿爾法的碎片,與那葬骨地深處試圖“吞噬”與“終結”一切的存在,本質上都是遠超當下生命層次的力量,它們的碰撞,無關善惡,只關乎存在本身的權限。
這股共振,強行將小伊幾乎潰散的意識重新“粘合”起來。
他猛地“睜”開了眼,不是肉眼,而是神識之眼。看到的景象讓他靈魂戰栗。現實世界中,瑞蘭蔻倒在離他數米之外,冰藍色的長發沾染著血污,氣息微弱。凱爾拄著光刃,身體劇烈顫抖,試圖站起卻一次次失敗。莉亞昏迷不醒,石蹄方向傳來令人不安的死寂。而那三座褻瀆方尖碑,雖然一座被瑞蘭蔻重創,但另外兩座仍在瘋狂汲取能量,葬骨地眼窩中的暗紅光芒越發熾烈,那個龐大的陰影似乎即將徹底掙脫束縛。
更可怕的是,那股冰冷的意志再次凝聚,如同無形的巨掌,準備將這幾只膽敢冒犯的“蟲子”徹底碾碎。
不能等死!
小伊在心中咆哮,瘋狂催動體內那口近乎干涸的銀灰色寒潭。回應他的,是歐米伽那冰冷、不帶任何情感的共鳴之力。這力量不再僅僅屬于他,更像是以他為媒介,引導著某種來自宇宙根源的“靜默”規則。
“呃……啊——!”
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,身體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、復雜的銀灰色紋路,如同破裂的瓷器,又似某種古老的電路。背后黯淡的神骸之翼再次強行凝聚,但這一次,形態發生了改變——不再是完整的羽翼形態,而是破碎、延展,化作無數道流動的、介于物質與能量之間的銀灰色觸須,如同神經束,又似破碎的鎖鏈,猛地扎入周圍的空間!
他在做什么?連他自己都不知道。這是歐米伽本能驅使下的行為,是“寂靜”權柄在面對同類型“終結”力量時的自主反應。
“嗡——!”
以他為中心,一個不穩定的、不斷生滅的銀灰色領域猛地張開。這個領域沒有強大的能量沖擊,也沒有堅固的防御力場。它的效果是“同化”與“歸寂”。
領域范圍內,那些瘋狂涌動的地獄菌覃瞬間失去了活性,化為蒼白的灰燼。空氣中彌漫的孢子云霧被“靜默”,消散于無形。甚至連地面上流淌的血液、散落的殘肢,其蘊含的生命能量和怨念也仿佛被“格式化”,變得平凡、死寂。
這詭異的領域,恰好迎上了那再次壓下的褻瀆意志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。兩股同樣涉及“存在與虛無”的力量碰撞,產生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現象——空間本身在哀鳴、扭曲,光線被吞噬,聲音徹底消失,那片區域變成了一個無聲的、不斷在灰白與暗紅之間閃爍的死亡地帶。仿佛兩個看不見的巨獸,在以那片空間為戰場,進行著最本源的規則撕咬。
“噗!”小伊再次噴血,身體的負擔達到了極限,銀灰色的紋路光芒明滅不定,仿佛隨時會徹底碎裂。他以自身為戰場,承載著這場遠超他境界的規則對抗。
但這短暫的、用生命換來的僵持,為隊友爭取到了一線生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