援軍的到來并未帶來喘息,反而像在將熄的余燼上潑了油。戰場被切割成無數碎片化的死亡漩渦。
蜥蜴人酋長發出撕裂般的戰吼,手中黑曜石戰斧帶著破空聲斬向一頭失控的暴龍。斧刃陷入恐龍的頸骨,暗紅色的血液噴濺在他厚重的骨甲上,發出滋滋的腐蝕聲。他身后的戰士們如同鬼魅般穿梭,利用對地形的熟悉,將失智的同族引入布滿尖銳石筍的陷阱。
“左側!那些飛蟲又來了!”一名天使戰士厲聲警告,光矛指向天空。殘余的畸變翼龍如同腐爛的云層,再次俯沖,它們的目標明確——正在維持封印、無法移動的路西法!
“銀翼,升空!”伊斯皮爾的命令短促而嘶啞。他無法親自出戰,但將軍的意志依舊是指揮官。他強忍靈魂撕裂的劇痛,分出一縷神識,精準地標注出翼龍群中最具威脅的幾個能量節點。
剛剛趕到、傷痕累累的銀翼小隊殘余成員——凱爾、莉亞,以及被救出的石蹄——沒有任何猶豫。凱爾的光刃再次亮起,雖不復最初璀璨,卻多了一份玉石俱焚的決絕;莉亞的圣歌變得沙啞,范圍僅能籠罩小隊幾人,卻如同絕望中的燭火;石蹄吐出口中的血沫,將被砸斷半截的圖騰柱像投槍般擲向一頭翼龍,隨即咆哮著徒手迎向另一頭。
他們的戰斗不再是榮耀的舞蹈,而是瀕死野獸的撕咬。每一次揮刃,每一次吟唱,都壓榨著最后的生命力。
小伊沒有升空。他站在原地,雙腳仿佛扎根于被血浸透的大地。他閉上眼睛,不再試圖去“控制”體內那股力量,而是去“傾聽”。
歐米伽的碎片在他意識深處低語,冰冷的數據流與戰場上的死亡哀嚎形成詭異的重奏。他“看”到了能量流動的脈絡,“聽”到了混沌意志驅使這些巨獸的、細微而扭曲的指令波。
他猛地睜開眼,銀灰色的光芒在瞳孔中一閃而逝。他沒有攻擊任何具體目標,而是抬起雙手,十指如同彈奏看不見的琴弦,微微顫動。
下一刻,詭異的事情發生了。
幾頭正沖向亞特蘭蒂斯戰車陣線的劍齒虎,突然毫無征兆地互相撕咬起來,仿佛將身邊的同伴視作了死敵。一小股失智蜥蜴人的沖鋒陣型突然陷入混亂,前排的戰士莫名其妙地摔倒,阻礙了后方的推進。
他在干擾。用歐米伽那超越常理的運算與信息擾動力,細微地、精準地攪亂“光輝之影”對這些低階單位的控制信號。這無法決定戰局,卻像投入齒輪中的沙子,在關鍵時刻制造了片刻的混亂,為盟友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或反擊之機。
代價是他的鼻血汩汩流出,大腦如同被無數細針穿刺。這種層面的信息對抗,對他的精神負荷極大。
戰場的另一端,月亮號的混編小隊與蜥蜴人戰士在最初的短暫配合后,立刻出現了摩擦。一名年輕的天使戰士出于習慣,一道范圍圣焰揮出,雖然清空了幾頭駭鳥,但也灼傷了一名靠得太近的蜥蜴人戰士的手臂。
“注意你們的火焰!長羽毛的!”蜥蜴人酋長立刻發出憤怒的低吼,冰冷的豎瞳瞪向那天使。
“閉嘴,爬蟲!是你們的人不懂規避!”天使小隊的隊長毫不示弱,光矛直指對方。
脆弱的同盟隨時可能崩裂。
“夠了!”
一聲低沉的呵斥,并非來自路西法,而是來自單膝跪地、氣息微弱的伊斯皮爾。他甚至沒有看向爭吵的雙方,目光依舊緊盯著天空中和地面上的戰局,但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每一個生靈的意識中。
“想死,滾遠點。”他的話語簡單粗暴,卻有效地扼殺了內訌的苗頭,“敵人,在那邊。”
蜥蜴人酋長冷哼一聲,扭過頭,一斧子將一頭試圖偷襲的劍齒虎腦袋劈開。天使隊長也抿緊了嘴,指揮小隊更加謹慎地釋放范圍技能。
合作在猜忌與高壓下艱難維系。每一分力量都被壓榨到極限,用于對抗仿佛無窮無盡的瘋狂之潮。
小伊擦去鼻血,再次將注意力投向混亂的戰局。他的干擾如同在暴風雨中試圖維持一盞油燈,微弱,卻固執地亮著。他看到了凱爾的光刃終于刺穿一頭翼龍的核心,自己也隨之被另一頭翼龍的利爪帶走大片血肉;看到了石蹄用龐大的身軀死死抱住一頭泰坦巨蟒,為莉亞爭取到吟唱最后一個束縛咒語的時間;看到了父親伊斯皮爾即便無法參戰,那挺直的脊梁和銳利的目光,依舊是所有神族戰士心中不倒的旗幟。
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血色合圍。他們在用自己的血肉、意志,乃至靈魂,在這片被深淵凝視的土地上,構筑著最后的防線。而封印的正中心,路西法羽翼上的純白符文依舊在穩定地流轉,與那銀灰色的鏡面進行著無聲而至關重要的規則角力。
時間,在廝殺中緩慢而殘酷地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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