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這剎那的怔忪,給了其他影兵機會。
六道影子合力一撞,磅礴的執念之力如山洪暴發,狠狠地轟在了鬼將的胸前。
鬼將悶哼一聲,暴退數步,撞在墻壁上,震得瓦片簌簌作響。
他沒有再看那些影兵,而是猛地轉頭,森白的眼眶死死盯住房外,那個連滾帶爬、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拐角的雜役。
“你不是人……”鬼將的聲音嘶啞而驚恐,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栗,“你是……葬影的墳!”
林閑“驚魂未定”地逃回了自己那間破敗的小屋,他反手關上門,背靠著門板,劇烈地“喘息”著。
他懷里的破碗,此刻正嗡鳴不止,仿佛有一萬只蜜蜂在其中振翅。
林閑低下頭,只見碗底那汪不知何時蓄起的淺水中,正清晰地倒映出一片灰蒙蒙的空間。
空間里,一座座孤墳靜立,而在新開辟的區域,赫然多出了七座嶄新的石碑。
碑面上,一幕幕無聲的畫面如水波般流轉,正是那七名弟子生前最后的景象——有人在斷氣前,看見一個不起眼的雜役蹲在床邊,輕輕替他拉好了被撕裂的衣襟;有人在魂魄離體時,感覺到一雙手溫柔地為他合上了死不瞑目的雙眼……
那些被所有人遺忘的、微不足道的善意,此刻都被影冢一一銘記。
“嗡——”
碗中那枚黑色的蠶繭忽然裂開,破繭而出的,卻不是蠶,而是一縷螢火般的微光。
它輕飄飄地飛起,穿透窗戶的縫隙,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。
次日清晨。
當執法弟子推開停尸房的大門時,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那七具本該僵硬冰冷的尸體,此刻竟全都盤膝而坐,雙手結印,面容安詳,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,仿佛不是死去,而是得道高僧,一夜入定。
無人知曉昨夜發生了什么,這樁奇案,最終只能被歸為“鬼神之說”,草草了結。
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欞,照在雜役院中。
林閑拿起掃帚和水桶,跟往常一樣開始了他一天的工作。
陽光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,但與旁人不同,他的影子濃重如墨,邊緣清晰得沒有一絲虛化,仿佛一塊活生生的、能夠自行呼吸的黑色幕布。
一道新的提示,在他腦海中悄然浮現。
【檢測到宿主以沉默收殮英魂,解鎖天賦——影冢歸葬:你送走的,終將成為你的影。】
林閑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,他提起裝滿污水的水桶,緩步走到了通往外院的青石長階前。
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因常年潮濕而生出滑膩青苔的石階上,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