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旁,一名同樣身著灰袍、氣息陰冷的男子躬身請命:“師尊,護山大陣的‘凈光源’程序已經啟動。子時三刻一到,宗門之內,除卻各處要隘的戰備靈火,其余一切私燃之火,都將被陣法之力瞬間撲滅。”此人正是燼瞳叟的大弟子,灰燼判。
燼瞳叟的目光沒有移動,灰燼之瞳鎖定的,卻是宗門地圖上一處極其偏僻、毫不起眼的角落。
在那里,有七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藍色光點。
“尤其是那幾盞……不該存在的燈。”他的聲音里透出凜然殺意。
他緩緩轉過身,灰燼之瞳的光芒掃過灰燼判的臉,令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“藏善如藏毒,此人倒是好心計。”燼瞳叟低聲自語,聲音里充滿了不屑與鄙夷,“在雜役院蟄伏十年,不動聲色,卻暗中讓一群無知凡人替他點燃信燈,聚斂愿力?可笑!可誅!”
他以為自己看穿了一切。
在他看來,這林閑必然是某個身懷異術的奸細,以小恩小惠收買人心,再利用這些凡人的信仰點燃某種邪異的火焰,圖謀不軌。
而在那間破屋草堆中,看似昏死過去的林閑,鼻息間的鼾聲依舊富有節奏。
無人知曉,在他的識海深處,那七點由無邊赤金光芒分裂而成的燈火,正隨著他的鼾聲,有規律地緩緩旋轉。
一道冰冷的、毫無感情的文字流無聲浮現:
【信火初燃·七盞】
【檢測到宿主當前處于“被動承愿”狀態,激活隱藏機制:愚形護明】
林閑的鼾聲節奏微微一變,舌尖在無人察覺的口腔內部,輕輕頂了一下上顎。
一縷比發絲還細微、近乎透明的混沌源焰,自他喉間悄無聲gi息地滑落,順著他濕透的衣領,滲入那片被燈油浸染的衣角之中。
與此同時,他鼻孔中流出的一滴粘稠鼻涕,滴落在地。
它沒有像普通液體那樣散開,而是在落地的瞬間,順著地面磚石的縫隙,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,蜿蜒分裂成七道幾乎看不見的隱形符線,精準地連接到了七盞油燈的陶制底座之上。
子時,將至。
三道灰色身影踏著積雪,如鬼魅般出現在雜役院偏屋之外,為首的正是灰燼判。
他眼中沒有絲毫憐憫,只有執行命令的絕對冰冷。
他從袖中取出一柄黑色的羽扇——熄魂扇,對著窗臺上的燈火輕輕一揮。
沒有狂風,只有一股無形的波動掃過。
噗、噗、噗!
三聲輕響,左側的三盞油燈應聲而滅,連一縷青煙都未曾升起。
“不!”信燈婆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,她不顧一切地撲跪上前,蒼老的身軀擋在剩下的燈火前,哭求道:“仙師,求求您,留一盞!只給我們留一盞燈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