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將陶碗放在案板上,深吸一口氣,然后伸出三根手指,在那粗糙的碗底,不輕不重地磕了三下。
剎那間,奇異的一幕發生了。
那看似普通的陶碗碗底,竟如同篩子般,滲出了一縷縷比蛛絲還細的金粉。
金粉落入下方的粥鍋,瞬間消融,不見蹤影,但那原本清水的粥,卻仿佛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醇厚香氣。
蘇清e雪沒有絲毫猶豫,將這鍋融入了金粉的粥,一滴不剩地分給了那些孩子和食客。
她自己,連碗底都沒舔一下。
那一夜,萬柳城中,凡是喝過這碗粥的人,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。
夢里,冰天雪地,一個穿著破舊棉襖、看不清面容的男人,正將手中唯一一塊熱騰騰的白饃,一點點掰開,分給圍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。
與此同時,城北的廢棄官倉。
乞丐察覺到人心已散,單靠日復一日的“簽到”,已經無法維系那脆弱的信念。
他必須做點什么。
夜色如墨,他如一只貍貓,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官倉。
這里早已被搬空,只剩下一些堆在角落里,因受潮而發霉結塊的陳糧。
這東西人吃了會生病,但總好過活活餓死。
就在他扛起一袋霉糧,準備離開時,數十支火把驟然亮起,將他團團圍住。
巡防隊的隊長,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,提著刀走了出來,獰笑道:“抓到你了,偷盜官糧的賊!說,還有沒有同黨?”
面對明晃晃的刀鋒,乞丐卻沒有絲毫慌亂。
他緩緩放下糧袋,沒有求饒,也沒有辯解,而是就地盤膝坐下,閉上了雙眼。
在巡防隊員驚愕的目光中,他用沙啞卻異常清晰的聲音,開始背誦一段古怪的經文:“……天道有缺,人心思全。寧為瓦全,不爭玉碎……存身立命,方為根本。活著,就是最大的修行……”
那聲音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,穿透了寒冷的夜幕。
為首的巡防隊長臉上的獰笑,在聽到第一句時便僵住了。
當“活著,就是最大的修行”這句話響起時,他渾身劇震,手中的鋼刀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一段塵封的記憶,如潮水般涌上心頭。
多年前,他還是北嶺礦山一個命如草芥的逃奴,身受重傷,奄奄一息。
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礦工救了他,將自己最后的口糧塞給了他。
老礦工臨死前,就是這樣抓著他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這句話。
隊長的眼眶瞬間紅了。
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乞丐,身影漸漸與記憶中的老礦工重合。
“……讓他走?!彼钗豢跉?,撿起刀,對身后發愣的下屬低吼道,“把這些發霉的糧食,都讓他搬走!”
“隊長,這……這可是官糧?。 ?/p>
“我說讓他搬走!”隊長壓低了聲音,眼中兇光一閃,“記住了,今晚什么都沒發生。這里的糧食,是被老鼠啃光的!聽明白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