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能,只是一個穿著舊衣服,眼神有些木訥,卻很干凈的少年。
青云峰上,蘇清雪緩緩閉上了雙眼。
手中那件林閑留下的破襖,在無風的山巔,衣角輕輕飄動,仿佛在回應著天地間的某種共鳴。
在這一刻,她終于徹底悟了。
林閑從未想過要飛升,也從未打算過要重建那個早已腐朽的青云宗。
他的那個所謂的“最強簽到系統”,從頭到尾,就是一場橫跨十年的社會實驗,一場盛大而沉默的教化。
他用最卑微、最不起眼的方式,日復一日地重復著一件最簡單的事,不是為了獲取什么驚天動地的力量,而是在用自己的行動,教會這世間所有在苦難中掙扎的凡人,如何用最樸素的日常堅守,去對抗命運的無常與世界的冰冷。
每一次“叮”的響起,不是系統的獎勵,而是一次次在人們心中種下的信念回響。
如今,十年期滿,這套機制已經不再需要宿主。
它活了過來,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一種文明慣性,一種根植于血脈的集體無意識。
蘇清雪睜開眼,望向山下那座被夜色籠罩的萬柳城。
子時將至。
阿禾抱著一只剛剛燒制出窯的、還帶著滾燙溫度的陶碗,一步步走向廣場中央那座孤零零的無基臺。
這是他一下午的成果,用最普通的泥土,最原始的柴窯,燒制出的最平凡的碗。
全城的燈火仿佛都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,只有家家戶戶的灶膛里,那躍動的火焰,不知何時已悄然變成了深邃的青藍色,將整座城映照得如同鬼域,卻又充滿了異樣的溫暖。
無數人,在睡夢中,都仿佛看到了相同的場景。
那個穿著舊衣服的身影,又一次走過了自家的門檻,蹲下身,為冰冷的灶膛吹旺了第一口火,然后站起身,在他們童年的肩上,輕輕拍了拍。
阿禾走到了無基臺前,看著那九根石柱頂端早已安放好的陶碗,和那第十根石柱上空著的凹槽。
他深吸一口氣,雙手托著那只滾燙的陶碗,緩緩舉起,對準了那最后的凹槽。
全世界,仿佛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