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說讓他搬走!”隊長壓低了聲音,眼中兇光一閃,“記住了,今晚什么都沒發(fā)生。這里的糧食,是被老鼠啃光的!聽明白了嗎?”
翌日清晨,天剛蒙蒙亮,蘇清雪的粗食鋪門前,竟史無前例地排起了長隊。
蘇清雪以為這些人還是來討粥喝的,正要解釋已經(jīng)斷糧,卻發(fā)現(xiàn)人們手中都捧著東西。
有人捧著一小撮黃豆,有人捧著一把黑乎乎的米,甚至還有人提著一籃子剛從山里挖來的野菜干。
“你們這是……”蘇清雪不解。
一個農(nóng)婦走上前,將一把炒熟的麥子倒進鋪子門口空空如也的米缸里,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:“蘇姑娘,我們不能光喝你的粥。這是我家最后一把麥子了。昨晚,我家那口子發(fā)高燒,凈說胡話,嘴里一直喊著‘別扔那件破襖’、‘饃要分著吃’……可他壓根就不認識你鋪子里的人啊!”
她的話音剛落,人群立刻騷動起來。
“是啊是啊,我也夢到了!一個穿著破襖的人在雪地里掰饃!”
“我夢見他把襖子脫下來,蓋在了一個快凍死的小丫頭身上!”
一時間,說什么的都有,但夢境的核心,都是那個在絕境中愿意分享的、穿著破襖的影子。
蘇清雪呆呆地望著那越堆越高的米缸,里面五花八門,什么糧食都有。
她忽然明白了。
林閑留下的,從來不是讓人一步登仙的神通秘法。
他只是用一種最不可思議的方式,在每一個快要撐不下去的人心里,種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,讓他們在最絕望的夢里,都見過那個肯分一口饃給自己的人。
當晚,萬柳城家家戶戶的煙囪,都升起了久違的炊煙。
乞丐抱著那件破舊的棉襖,再次登上了無基臺。
他沒有去看城中的萬家燈火,而是愣愣地看著臺子中央。
九根焦黑的石柱之間,不知是誰,用新收的稻草扎了一把嶄新的掃帚,斜斜地插在凍土之中。
而在那掃帚的頂端,竟還挑著一盞小小的油燈。
燈火微弱,豆大的光芒在寒風中搖曳,仿佛隨時都會熄滅,卻頑強地將一圈昏黃的暖意,灑在了這片冰冷的廢墟之上。
他緩緩走上前,伸出干枯的手指,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稻草扎成的掃帚柄。
指尖接觸的瞬間,一股奇特的震動,從草莖深處傳來,直抵他的心神!
那不是符文,不是靈力,也不是任何神通。
那是一種頻率,一種持續(xù)了整整三千六百五十個日夜,從未間斷的簽到所積累下的、獨一無二的共鳴頻率!
這頻率,正通過這把由萬家心意匯成的掃帚,與無基臺下那殘存的地脈規(guī)則,緩緩地連接、共振。
他猛地仰起頭,望向那輪清冷的明月,喉頭滾動,喃喃自語:“原來……你留下的不是力量……是讓一把掃帚,也能挑起光的念頭。”
風過處,那盞油燈的燈焰,劇烈地晃動了一下,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。
一聲極輕、卻又清晰無比的聲響,在他的腦海中驟然響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