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時三刻,金殿前的霜氣還未散盡。謝云崢身披蟒袍立于丹墀之下,身后兩名親兵抬著封條完好的木箱,箱角沾著昨夜落雪的濕痕。
“柳尚書伏誅,余黨未清。”皇帝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,“鎮國侯,你既呈了密信,可有眉目?”
謝云崢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臣已與沈夫人商議,梳理出一份名單,皆是與柳家往來密切之人。”
話音未落,殿中已有數名大臣面色微變。有人低頭垂目,有人輕咳掩飾,更有幾位老臣眉頭緊蹙,似有所思。
“呈上來。”皇帝一揮手。
謝云崢示意親兵將木箱抬至殿前,親自開啟,取出一卷羊皮紙,展開后字跡工整,墨色猶新。
“此為柳尚書歷年賬冊副本,經核對,其中十三人曾多次向柳家輸送銀兩,數額巨大,且多用于邊關軍械交易。”他頓了頓,又取出一封書信,“這封信出自柳府暗格,提及姑蘇碼頭與兵械運輸之事,極有可能是柳家聯絡敵軍之人。”
群臣嘩然。
“風荷?”皇帝目光沉沉,“查過此人身份了嗎?”
“尚未查明。”謝云崢答得坦然,“但據沈夫人推斷,此人極可能藏身朝堂之中。”
此言一出,殿內氣氛驟然凝滯。
謝云蓁站在殿外廊下,聽著殿內的動靜,指尖輕輕摩挲袖口繡著的梅紋。她昨日便知今日必有一場風暴,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迅猛。
“小姐,刑部那邊傳話,說柳尚書的宅子已經搜查完畢。”春棠低聲稟報,“東市三家當鋪也盡數查封,賬本都送來了。”
“很好。”沈微瀾接過賬本翻看,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筆跡,心中已有定論,“把涉及朝臣的部分整理出來,明日遞上去。”
“是。”春棠應聲退下。
沈微瀾望著窗外初升的日頭,心頭卻并未輕松。柳若蘅死前那句“等著瞧吧……藏鋒閣的人,不會放過你”,仍在她腦海中回響。
藏鋒閣,丙辰年,侯府印鑒……
她閉了閉眼,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。
“小姐,謝將軍回來了。”冬珞輕聲道。
沈微瀾抬頭,見謝云崢緩步而來,神色平靜,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絲疲憊。
“事情辦妥了。”他開口,語氣如常,“陛下已下令徹查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她微微一笑,眼中卻藏著幾分擔憂,“你可曾留意到,殿中有幾人神色異常?”
謝云崢點頭:“我記下了幾個名字,回頭再細查。”
“好。”她頓了頓,低聲道,“還有件事——柳若蘅死前手中握著一張紙條,上面寫著‘藏鋒閣·丙辰年·侯府·印鑒’。”
謝云崢聞言,神色陡然一凝:“你是說……侯府當年也有牽連?”
“尚無實證。”沈微瀾搖頭,“但我總覺得,此事背后另有隱情。”
謝云崢沉默片刻,終是緩緩開口:“我會去查。”
“嗯。”她應了一聲,忽然想起什么,“對了,你昨日呈上的那份《破陣圖》,是你從哪里找到的?”
“是在侯府密室最深處的夾層里發現的。”謝云崢道,“當時并未注意,后來才發現里面還藏了一張舊信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