繡坊外的暮色漸沉,檐角銅鈴隨風輕響。沈微瀾站在二樓窗前,望著街巷盡頭那抹消失的身影,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。謝云崢來得悄然,去得也悄無聲息,仿佛只是夜風中的一縷塵埃。
她收回視線,轉身走向繡架旁的木案,指尖輕輕撫過那一卷尚未收起的雙面繡。正面是煙雨中的小橋,背面則是月光下的倒影,水波蕩漾,光影交錯,宛若兩幅畫中世界交疊相映。
“小姐。”春棠捧著一盞溫茶緩步走來,低聲稟報,“江南繡娘已全部離開城南驛館,柳記綢緞莊那邊也傳來消息,說是庫存絲線出了些問題,正忙著清查。”
“他們急了。”沈微瀾接過茶盞,輕啜一口,目光微斂,“越是慌亂,越容易露出破綻。”
話音未落,冬珞從側門閃身而入,衣袂帶風,神色凝重:“小姐,我方才在繡坊后巷發現一名形跡可疑之人,追至西街時被他逃脫,不過……”她攤開掌心,一枚小巧的玉牌靜靜躺在其中,紋路清晰可見,正是柳記綢緞莊的標識。
沈微瀾眉梢微挑,接過來細細端詳片刻,緩緩道:“看來,柳若蘅已經坐不住了。”
秋蘅在一旁翻看醫館賬冊,聞言抬眸:“昨日審訊縱火者時,他曾提到一個密會地點——城東‘望江樓’。據說每隔三日,便有人在那里與柳家的人秘密接頭。”
夏蟬冷哼一聲,將軟劍“蟬翼”插回腰間:“既然如此,今晚就該輪到我們主動出擊了。”
沈微瀾沉吟片刻,隨即點頭:“好,今晚子時,冬珞你先行探查,務必查明對方是否在望江樓有重要部署。若有機會,截取他們的密信。”
冬珞應聲退下,腳步輕盈如雪落無聲。
夜幕低垂,燈火闌珊。望江樓臨水而建,樓高三層,視野極佳,可俯瞰整條江流。此刻,樓內雅座早已滿席,唯有最上一層的包廂尚空著,簾幔半掩,隱約傳出低聲交談。
冬珞一身黑衣,伏于屋脊之上,借著夜色掩護,悄然靠近窗沿。她屏住呼吸,貼著窗紙縫隙向內窺視,只見兩名男子正低聲說話,一人身著錦袍,面容模糊不清;另一人則穿著商賈服飾,手中攥著一封密信。
“侯府那邊情況如何?”錦袍男子壓低聲音問道。
“柳側妃已安排妥當,只等時機成熟,便可動手。”商人模樣的人答道,“不過近日沈微瀾動作頻繁,恐有察覺。”
“她再聰明,也不過是個女子。”錦袍男子冷笑,“只要她在繡坊多耗些精力,侯府那邊便無暇顧及。待事成之后,她連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。”
冬珞心頭一緊,繼續傾聽。
“這封信,務必要送到柳側妃手中。”錦袍男子將一只油紙包裹遞過去,“里面是侯府近半年的賬目副本,還有幾處暗樁的聯絡方式。”
“明白。”
冬珞心中一震,迅速記下信件樣式與包裝手法,而后悄然撤離,返回繡坊復命。
沈微瀾聽完她的匯報,面色微沉:“果然,柳若蘅不僅想毀我繡坊聲譽,還想借貪官之手攪亂侯府內部。看來,這場較量遠未結束。”
春棠皺眉:“可如今我們雖知她暗中勾結貪官,卻無確鑿證據。”
“證據,自然要靠自己去找。”沈微瀾淡淡一笑,眼中閃過一抹寒芒,“明日,我會親自前往柳記綢緞莊,拜訪那位柳掌柜。”
翌日清晨,繡坊門前停了一輛馬車,車簾半掀,露出一角素色裙裾。沈微瀾身著青衫,帶著春棠與夏蟬,徑直前往城南柳記綢緞莊。
莊內陳設華貴,香料混雜著絲綢的氣息撲鼻而來。一名身著灰袍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,滿臉堆笑:“沈姑娘大駕光臨,真是蓬蓽生輝。”
沈微瀾微微頷首:“聽聞貴莊近日進了一批新絲線,特來一觀。”
“當然當然,請隨我來。”柳掌柜引她進入內堂,桌上擺放著數匹色澤鮮亮的絲線,每一匹都標注著不同的產地與編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