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宋知韞攜蕭景鈺回了趟宋府。
今日濃云密布,空氣中帶著些許潮濕的泥土腥氣,宋知韞從馬車上下來,那邊銀翹早就搬來了腳凳,她走的穩當,看到門外有小廝正將昨日的燈籠取下,燈籠是新換過的,還并非那種正紅色,上面的圖案也很是花哨,瞧著叫人眼疼、頭疼。
“這燈籠誰讓你們換上的?!彼_口問道。
小廝仿佛是受了驚嚇似的,看到她差點連手里的燈籠都沒提穩,忙喚了聲,“大小姐。”
而后這才反應過來,自己要回什么話,“這燈籠是蘭姨娘讓小的們換上的,說是看著喜慶,又好看。”
宋知韞眉頭微皺,看了眼燈籠上畫著桃花的圖案,還有些更為繁雜的花鳥圖,她便知道這蘭姨娘也是個見識短淺的,越是大戶人家便越不會用這樣的燈籠,一來是過于花哨顯得沒有主次,二來則是上面的圖案都很小家子氣。
她點點頭,倒也沒有再說些什么,就按蕭景鈺說的那樣,有些事情她暫時不要插手,首先是得先讓這個叫蘭姨娘的入局才是。
提裙跨入門內,繞過長廊這才到了松鶴堂。
下人們上了茶和糕點便退了下去,兩人等了片刻,先等來的不是宋父而是一位女子。
身披水紅色古香緞對襟琵琶,用桂花頭油梳著婦人髻,頭上別著金釵,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她那鳳尾蝶鎏金朱釵上的大東珠,她輕揚起下巴,一雙杏眼楚楚動人,眼尾泛紅,只是眼神里帶著幾分不屑。直至——
她的目光落在了蕭景鈺的身上,柔白精致的鵝蛋臉上這才有了幾分小女兒的羞澀情態。
“想來這就是大小姐的夫君吧?生的真是俊俏!”蘭夢嬌一副自來熟的模樣,她手里抱著纏枝紅銅袖爐,小拇指微翹著,和其他手指構成了蘭花指,她笑的眉眼彎彎,“我是你父親新納的妾室,你管我叫蘭姨娘便是了?!?/p>
宋知韞單手靠在扶手椅上,冷淡問:“我父親呢?”
“他啊,昨夜我們睡的晚了些,大小姐莫要見怪。”蘭夢嬌話語上說著不要見怪,但語氣里卻是透著幾分輕飄飄的,“不知大小姐忽然回娘家是為了什么事啊?”
她一邊說話,一邊打量著宋知韞。
其實她在來這府里的時候也有聽過宋知韞和周姨娘的事情,幾番銀子打點下來,那更是了解到眼前這個大小姐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。
要不然怎么才嫁了人,就將這在府里頭待了數十載的周姨娘連根都拔出了呢?
不過,那周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,否則也活不到今日這個位置。
只是還是過于心軟了,要換做她,早就不會讓這位大小姐活至今日。有句話說的好: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“總歸是同父親商討要事,蘭姨娘既然是個妾室,那就不該過問主人家的事?!彼沃y捏著茶蓋,輕輕吹了吹,濃濃白霧彌漫開來,將她那張如畫面容氤氳的有些朦朧。
蘭姨娘臉色有些難看,狠狠掐了下掌心,這才強扯出笑來,“我到底是過了明路的,也不是你們宋家的奴婢,大小姐說這話就有些過分了吧?”
“是嗎?”宋知韞看了眼她,“據我所知,蘭姨娘之前是天香閣的倌兒吧?這么算來,就不是良籍。不是良籍的話,那也非良妾,良妾我暫且還可看做是父親的妾室,一個賤妾,怕是連家里的通房丫鬟也比不過吧?”